核電恐慌?- 社會對災劫與危機的回應


核電恐慌?——社會對災劫與危機的回應 
文﹕謝芳   
2011 年 7 月13 日


古偉牧先生、麥燕庭女士、何建宗教授、李耀全博士、
麥基恩醫生、溫石麟博士


     日本三月發生大地震,福島縣核電站出現嚴重核幅射洩漏,至今尚未能完全平息,核危機的議題全球再度關注。繼歐洲工業大國德國五月底宣佈,2022年將全面停用核電後,瑞士政府也決定逐步關閉國內現有的核能發電廠,放棄核能並將投資新的水力發電廠,鼓勵發展太陽能和風力發電等再生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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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也有採用核電,由鄰近的大亞灣核電站提供。回顧八十年代討論興建時,不少輿論亦關注核安全的問題,更有百萬人簽名反對興建,但根據本港電力供應的未來計劃,核電所佔的比例仍會提高。在福島核電站事故後的今天,我們是否應該反思核能在我們生活中的所擔當的角色?

    由「環球天道傳基協會」及「香港公開大學科技學院」合辦、「時代論壇」協辦的「核電恐慌?社會對災劫與危機的回應」(能源及環境高峰會)研討會已於日前在香港公開大學楊雪姬演講廳舉行。


出席的有香港公開大學科技學院院長暨綠色力量會長何建宗教授、大亞灣核電站核安全諮詢委員會委員溫石麟博士、綠色和平項目主任古偉牧、香港記者協會主席麥燕庭,以及身兼環球天道傳基協會(義務)總幹事的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教牧事工部副主任李耀全博士和香港大學精神醫學系榮譽教授麥基恩醫生。出席的講員分別從學術、傳媒、社會參與、專業和精神醫學等角度去探討核能的問題。

    綠色和平項目主任古偉牧曾親身去過切爾諾貝爾核電廠的現場,不久前亦到福島核電站附近,探討當地市民在核災難之後的情況。「看到海嘯對建築物造成嚴重的破壞,包括核電廠,只是沒法進入。在核電廠附近的一間幼稚園,操場上已看不到小孩的身影。雖然政府將一年的輻射的合法劑量限值由1毫希(millisieverts,1毫希相當於1000微希micro sieverts),放寬至20毫希,但很多仍學生被送走,餘下的七至八人都被迫留在室內。」

   他指出,核電站的核反應堆蕊心熔化了,三萬噸輻射水也不見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我們去附近採取海水、海藻樣本化驗,調查結果令人擔心,高輻射冷卻水污染核電站禁區外的海洋,透過海洋生態累積,影響東日本沿岸的生態系統。

     在東京等地,市民生活照常,店舖仍然照當營業,只是為了省電,一些廣告招牌的燈火被強制關電。同時可見重建防波堤的工程。」古偉牧表示從來不鼓勵恐慌,很多事情要作理性的討論。「自己反核,也知道不可能明日便停止所有核設施,但很多的層面的事情要做好規劃和準備,一旦有事故發生,便知道如何應對,日本面對災難是作了很多的準備。」

   何建宗教授表示,福島核事故後,引起國際間對核能的爭議,繼德國宣佈停用核電後,瑞士政府也決定逐步關閉國內現有的核能發電廠,中國政府也開始表示要作檢討。而香港決策局長亦表示,會審慎考慮減排和能源的問題。

   他說,核電廠關閉的問題,是需要有規劃的過程。人生的選擇與核電用與不用一樣,是取與捨的問題,如何幫助我們作出決定,除了風險評估、危機處理,便是更深層次的價值觀。「今次的福島核事故帶來的社會代價非常沉重,200公里範圍內的居民流離失所,土地和農作物受污染等,直接帶來的經濟嚴重損失已足夠起很多的再生能源。」

   曾參與年前四川大地震的培訓國內救援精神急救工作的麥基恩醫生表示,人類在經歷災害之後,會產生影響心理及精神方面的後遺症,除了直接受災害之傷者外,其他劫後餘生的生還者可能會不斷自問﹕「為何受害的至親的人,而不是我?」甚至有從事救援工作的消防員,也會因未能成功挽救一些受難的生命而自責,若不處理,日久了便產生精神障礙等。

   他說,根據研究,三哩島和切爾諾貝爾核災難事故後,市民患上嚴重精神錯亂的機會並沒有增加,但卻引發了很多的精神焦慮問題,包括母親們擔心增加下一代患癌機會等,其中女性及兒童容易產生焦慮及憂抑等疾病。

   麥醫生特別提及「創傷怨憤障礙症」。他說﹕「部分患者容易憤怒,除情緒不安之外,更覺得世界不公平,不斷投訴;但提及報仇就會精神抖擻。部分經歷沙士的病人也是如此,他們內心老是覺得怎樣的賠償也是不足夠。這些人士需要長時間處理心理及苦痛意義的問題,才能解決創傷。」他說,小孩子如果在精神發育成長時期遇到創傷,容易失去安全感和自信心,有可能在日後做一些不利於別人和自己的事情,所以需要及時處理。

     記協主席麥燕庭則從傳媒報道核電新聞來反思傳媒以至社會,在核電方面的警覺性。她指出,根據網絡上一間新聞資訊收集公司資料顯示,福島核幅射洩漏事故發生前10天,兩岸四地有關核電的新聞報導有2987篇,其中2672篇是源於內地媒體,香港只有146篇,不過,整體上反對核電的報道,只有81篇。但在3月11日後,有關的報導平均增加了七倍,高達逾四萬篇,當中反核問題的資訊更增加20倍,反應最快是德國,而香港方面較遲才有反核聲音。

   麥燕庭分析道,香港的反核資訊,相對內地及台灣少,而內地的反核消息主要是報道海外的情況。她說:「香港的核能專家很少,看見部分接受媒體訪問者的職銜,也覺得不應該找他們評論核能問題,我認為在這方面應有改善的空間。」

    她亦發現,直到六月,本港傳媒報道反核問題漸減,及至意大利宣佈停用核電,也不見每個主流傳媒都有報道。


麥燕庭表示,香港傳媒比較被動,可能與傳媒太忙有關,亦可能是警覺性低。除了八十年代有百萬人簽名反對大亞灣興建核電廠,若非今次福島事件,港人是不知道原來有核事故應變計劃。

   她認為記者沒有認知和質問是難於找出真相,「要加強對事物的掌握,不應只靠資訊提供者單方面的帶領,記者要自己做好事前功課,多與非政府組織溝通和互動。」另外,她強調資訊亦要充分流通,透過法例確保當局必須提供有關的資訊。

    溫石麟博士擔任大亞灣核電站核安全諮詢委員會委員已有約二十年。他透露當年與中方官員商討興建核電廠時,曾經詢問可否不興建和將建站地點遠離香港,「中方官員表示國家要搞建設,需要核能,最後將選址決定在離香港五十公里的大亞灣,安全是有足夠保證的。」

    溫石麟博士指出,核電事故有別於其他事故,因為核電事故只有開始,卻沒有結尾。


「從1979年的三哩島、1986年的切爾諾貝爾,到2011年的福島,這些核電事故意外以現時人類的技術,是沒法徹底解決。」

     溫博士表示現時興建核電站,沒有考慮真實情況。「根據記載,在1918年2月13日,於大亞灣附近的廣東南澳地區,曾發生7.4級地震,亦引發了海嘯,死了很多人。


如果今日遇上地震,核電站有可能會遭受破壞。我們只將大自然的事物提純,作為和平和發電的用途,但未曾有技術將這些取自大自然原料所變成的廢料,如核廢料、醫療廢料等,安全地送回大自然。更可惜的是,很多的科學家只看眼前的利益,沒有整全地考慮這些問題。」

     而李耀全博士指出,自從核事故發生以來,市民都有不同程度的擔憂,很多人提到自己的生活及生命時,容易從核電恐慌,去談論人生終極的意義。「例如位於港島一間壽司店,在餐廳外標明食材非來自日本,或多或少都反映了我們的內心處所存有的恐懼感覺。」

    李耀全博士借用中大同事陳家富博士所寫一篇文章,「看到日本這個被籲為走在科技尖端的國家,在面對大自然的災難事故應變措施中,盡出洋相,世人意識到世界陷入一種被核子末日幽靈所困的時代。引用德國神學家猶根.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在《公義創見未來》一書中所述,『核子時代,標誌著世界的時間已經有了限期,全人類都必須拖延這一個終極來臨,並繼續為生存而奮鬥。』


莫特曼提到,核子時代為人類帶來共同面對的共同時代,再沒有人可以置身於事外。即時說,你和我不可以再說『這事與我無關』。每一個人能否生存,關係到所有人能否團結起來,況且核能問題,不僅帶來戰爭威脅,亦對全球生態帶來不能補救的破壞。」

   「為何我們今日關注這課題,因為核電恐慌,是關乎大家的生存。從生命教育角度來看,從基督終極信仰來看,要展示從公義創造和平的遠景,上帝以公義帶來拯救,對抗暴力。故此,我們看核電問題,不單是只看有沒有核電,而是核電帶來生命的反思。」
 
文章載自 2011 年 7 月13 日《談天說道》福音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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